到了莊口,趙普本想帶著一身的風沙,直接殺到族長的大屋去稟報,但一路緊趕慢趕的老爹這會卻不趕了,吩咐眾人先回家去跟家人報平安,並且沐浴更衣後,晚上初燈時來到趙普的家集合再做議處。趙普他爹胸有成竹、龍行虎步的帶著趙普與臠氏回到家,大門口就大叫:「孩子他娘,開門啦!我們回來了。」頭髮半白,盤起個髻,斜插個柴釵的趙普母親趕忙從內室出來開門,嘴裡還嚷嚷著這回怎這麼早回,一見到趙普背後的水靈靈的姑娘,趙普他娘也是楞在門口,不曉得現在是何情況。趙普他爹沉聲道:「先進門去,進去再說。」靈巧的臠氏猜到眼前之人就是未來郎君的母親,一進了門上了栓,臠氏直接跪撲在地,對兩老行五體投地大禮,趙普他娘一生哪裡被人行過如此大禮,差點沒跪回去,連忙連攙帶拉,把臠氏扶了起來。趙普他爹帶眾人入廳坐定,就把臠氏的過去與打算營救她的事,說予趙普他娘聽。直聽得趙普他娘眼眶含淚,不斷撫摸臠氏的手,說:「這可憐的孩子,今天算是老天有眼了。」臠氏反倒被弄得坐立不安,想抽手回來又不敢抽,不斷的用眼神飄向趙普,趙普這時倒是沒注意到她,他整個心都在他娘的身上,所謂「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」這時代是沒自由戀愛這回事的,趙普家男主外女主內,臠氏想進門還是得他娘這個女主人同意才行,但臠氏奴隸的身分讓趙普拿不準他娘的想法,怕他娘會嫌棄臠氏。趙普他爹先開口催促道:「趕緊先幫我們燒個水、拿幾件乾淨衣裳,讓我們先洗個澡,然後早做晚飯,今晚還有事得去找大爺。」然後卸下了肩上的包袱,卻是交給了臠氏,夫妻同心,趙普他娘一切都懂了,就走過來趙普身邊,偷偷在趙普腰間擰了一把,趙普「嘶」的抽口涼氣,他娘在他耳邊說:「你小子長大了啊!骨頭硬了!」然後卸下趙普肩背手扛的東西,一半交給臠氏拿,跟臠氏說:「跟我去灶上,先伺候爺們洗澡,做好飯後我拿幾件衣裳給你換洗,趙家人哪能穿這種?」這下任誰都懂了,臠氏喜不自勝,連走帶跳的跟了趙普他娘進廚房,最樂的當然是趙普,嘴開得老大笑個不停,惹得他爹又一個爆栗,罵道:「什麼德行。去!」一個大腳踹在他屁股上,將他踹進了房裡。
晚上用過了晚飯之後,點上了油燈,趙普他爹吩咐趙普拿上火把到院落口為各位叔伯照路,女人家則是忙著燒盆火、燒水、泡茶,不一會兒五六個族中長輩依約前來,主客分別坐定,敘過禮看過茶後,趙普他爹站起來對四周拱手道:「待會到大爺處該怎生分說,小老兒心中已有主意,但若談得不愉快時,還望諸位兄弟為小老兒仗義。」眾人起身拱手回禮:「當是。」趙普父子與其他人就拿著火把出門去了,趙普他娘等男人們出門後,趕緊拉個臠氏入房,就著銅鑑整理收拾了一下儀容,然後嚴肅的跟臠氏說:「我們跟著爺們後面去,切記莫說話,一切自有我們擔待,切記!」臠氏自知事情到了緊要關頭,哪敢不聽未來婆婆的話,連連點頭,兩女連火把都不敢打,遠遠的跟著男人向大爺家去。趙普一行先到了趙大爺家,由趙普他爹上前叩門,門內聽到傳來男聲:「誰啊?」然後是老管家來開門,見到來人一愣:「呦,是二爺您!這倒是奇事了,夜裡這麼多人來找大爺有事?」趙普他爹心中暗道:「廢話!難道是來泡茶擺龍門陣的嗎?」但嘴上還是客客氣氣的說:「煩請管家通報一聲,說趙二與眾兄弟有要事,不得不打擾大爺休息。」管家也不敢怠慢,連說各位大爺稍後片刻,小的馬上通報,就連忙轉身進去大廳了。不片刻,當年年約三十歲的趙大爺邊披著外衫,邊快步走了出來,還未站定,就連忙拱手為禮,說道:「各家叔伯、兄弟,這都入夜了,這時候來是否族中發生變故?」趙普他爹臉色陰寒、拱手回禮道:「是發生了件事,倒也不大不小,但須請求大爺的示下,故小老兒才無禮夜裡來訪。」說完再不言語,這趙大爺是特意培養起來的族中領袖,行事無不乖覺,雖心中仍是納悶,但立馬堆笑道:「二爺言重了,這才幾更天?何況二爺您來再晚也不打擾,快快!大家都別站著說話,進屋裡去,管家趕緊上茶,記得要上好茶。」趙普他爹兩眼一翻,好你個小趙!剛上位就擺譜,還特意交代要上好茶,言下之意是如果沒你交代,咱們這一群人就沒資格喝好茶,只配喝粗茶是不?不過這廝還真嫩,真正有城府的人就算是心中有這般思維,也會讓它爛在肚中不能出口的,還好還好!現在的趙大應該不難對付。這趙大爺的管家倒是老實人,一聽就知道東家這話說壞了,但此刻容不得他為東家緩頰什麼,只得向一堆白眼看人的族中耆老,恭恭敬敬的拱手彎腰行禮,趕緊去廚房打理去。